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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的温度

发稿时间:2017-06-02 00:00:00 来源: 农民日报

  天晴了。墒土了。俺妈琢磨着要分葱。前阵子连阴雨,那葱受了涝,一棵一棵焉巴巴的,无精打采。老人家说,再不分,怕是一棵都留不住了。

  老家人的菜园子,总是有几棵葱的。当作调味,用起来方便。但种葱,一年里头必须分几回——把连在一起的葱,一棵一棵地掰开,掐掉根部的少许毛须,重新栽种。这样,一茬一茬的葱才会发旺。

  本来俺妈刚出院不久,接到我家住着,但不习惯,怨言也多起来。她怨城里到处都是水泥地,脚踩上去,硬梆梆的;怨出来进去都得爬楼梯,迈一步都得提溜着心;怨炒菜切棵葱,还要颠颠地到超市买……我拗不过她,只能送她回家。因为双休日,我也打算在家住两天。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安排分葱。她是记挂着园子里蔫巴了的葱呢。

  分葱的活儿很容易。不到一个小时,几小趟葱就分好了,也栽种完毕。吃罢午饭,娘俩整理出床铺来。看得出,俺妈的兴致很高,哪像住院几个月的病人。俺妈又叫我眯会儿。我没有午休的习惯,想出门转悠转悠。

  我家住在村子的北头。出了门,沿着那横穿半个村庄的池塘边,一路向南晃悠。池塘还是那样长,池塘水还是那样清。池塘中段的那个水窝边,人们修建的简易搭凳还在,但已没入茂密的草丛了。可能很多年,都没人光顾了吧。小时候,我的婶子大娘们就是在那里洗衣裳。她们用棒槌捶打衣裳,那声音,清脆而嘹亮。

  池塘最南边,是一片空地。望过去,空地上有一大片树林。记忆中,那是村子里很多人的“娱乐场”。大人们在那里咳嗒话——这个村子里,人们就管叙话叫咳嗒——或站或靠或蹲,姿势随意;孩童们在人中间穿梭,活蹦乱跳……“啥时候回来的?”有人问。我被从儿时的回忆中拽回。在一棵树底下,脱掉一只鞋垫着,一屁股坐下来。我的父辈,就是这样坐在这里,兴许就坐在我刚刚坐下的树底下,跟他们咳嗒话的。而我,那时候就穿梭在他们中间……

  他们问俺妈的病咋样了。你一句他一句。我都一一作答。他们给我宽心,我也安慰他们,还没忘了谢谢他们“费心了”。一代一代的村里人,在这样的场景中,都是这么表达谢意,都要说句“费心”。

  知道我吃的是公家饭,他们跟我咳嗒,很自然打听一些流言的真假。有些我知道,有些我只能说不知道。这时候,就有人说,他家人老几辈都是老实人,怕惹事,嘴都紧着呢。其实,很多事情上,他们懂得比我多,信息来源比我还广;他们评论一些事,直来直去,爱憎分明。比我,可是强多了。

  那晚,我一个人躺在老屋南头的小床上,回想一天的见闻。这些年来,村庄的变化很大。旧屋少了,楼房多了;年轻人少了,留守老人和孩子多了;泥泞的道路,改为沙石路了。但村庄的温度还在,温情依然。这一夜,那熟悉的温度包裹着我,睡得又香又甜。(石家友)

责任编辑:潘倩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