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者:中农基金合伙人 汤丹松 采访/撰文:ChinaVenture投资中国网 王先
无论对于哪个国家,农业或许都堪称最古老的传统行业;而在现代投资领域,它的起步又显然比高科技等行业落后许多。
农业投资之所以会“起早赶晚集”,一是与其本身“靠天吃饭”的行业属性相关,产业链不可控因素过多导致投资风险巨大;另外则由于农业属于重资产行业,动辄需要上百亿的资金投入且投入产出比往往很小,甚至只有极少数项目才能赚到钱。
基于这两大原因,大多PE/VC面对农业投资时最常有的动作便是望而却步。
甚至有分析师预言:大部分农业投资都将止于亏损。
中农基金合伙人汤丹松选择了逆流而上,在国内农业投资普遍遇冷的时候选择了参与组建中农基金,专做农业方向的投资,将农业投资这个画饼阶段的概念付诸行动,慢条斯理地“和起面”来。
农业投资:不走寻常路的反周期表现
国内投资行业走过激荡20年,这期间主流投资一度以高科技产业为主导。而真正涉及的农业投资则一直到2007年左右创业板将开启时才姗姗来迟。
为什么?
农业投资与TMT投资的投入产出风险回报相差非常悬殊:TMT如果投早期,一百万就有可能带回上亿回报,且中间不需要追加任何投资;同样一百万拿来投农业,却只能算是杯水车薪,可能什么效果都看不到,且到最后可能仅拿到2-3倍的收益。如此大的投资落差使得国内PE/VC自然不会轻易选择投资农业。但为什么近几年又有人一度看好农业投资?
“大家发现农业投资其实做中后期的话还是有机会的。最明显的证据就是我们很少听说哪一家农业企业做到最后要倒闭。像TMT这类的企业很可能投完之后的结果是‘清零’,但农业企业——尤其中后期的企业,一般发展得比较平稳,几乎没有倒闭的风险。这也就是我们说的反周期——市场越不好的情况下,它的表现反倒还不错;但是市趁的时候,它仍是这样,不会随着市场的好坏而波动太大。”汤丹松对Chinaventure记者这样解释。
就投资而言,毕竟资本配置稳中求胜是关键。当问起做资产配比的时候为何会这样选择,汤丹松首先从这支基金最初的成立目的谈起。
中农基金是国内首支专注农业产业投资的私募股权基金,总规模15亿人民币。由中国农业科学院于2011年发起成立,采用有限合伙制。“一方面,当时农科院希望推进发展体制改革,将院里所属的那些拥有市场竞争力的企业推到市场中来。另一方面院里也希望在改制的过程中可以有更多社会上的金融机构参与进来,推动改制。
中央候补委员、中国农业科学院老院长翟虎渠曾给中农基金这样提辞:“推动资本,服务农业”。
在一切准备就绪后,中农基金第一次参与了投资——“挑战生物科技”,这是农科院饲料所培育起来的企业,以饲料添加剂的研发与生产为主导。这家企业在十一五期间已经做了部分的改制(国有到民营),但是后来还有一部分没有转让。在这个过程中,中农基金做了许多的工作,比如提供改制经验、推荐金融机构,帮助其在2012年底成功实现了挂牌转让。
基金特色:背靠大树好乘凉
之前中农基金做投资的基本模式是以1个项目池来对应1个资金池——依托中国农业科学院的优势整合好项目,然后从项目池中优中选优去做路演,等待投资人的认可。不过到了第二期的时候汤丹松发现这种模式已经不被投资人认可了,于是着手另辟蹊径。
“现在我们已经不再拿几个项目去对一个资金池,而是拿一个实实在在的项目有针对性地和机构投资人做结构化投资。我们在做15亿的产业基金过程中,刚刚又设立50亿并购基金,参与企业并购,还有当下市场上炒得很火的定向增发。并购基金需要这种大型机构来做,因为普通人是没有办法来参与的,资金量太校”汤丹松这样总结说。
在与机构投资者和企业接触的过程中,中农基金做了一项非常富有创新性的债转股尝试。
在刚刚完成的一项涉及一亿人民币的内蒙草原宏宝项目投资中,中农基金便是用的这种形式。这个项目最早由复星领投,中农基金去年年初时才参与进去——那时基金刚刚设立。而草原宏宝之所以非常欢迎中农基金的参与,并不是钱的问题,而是看中了中农基金背后所拥有的资源——农业科技的支持,希望农科院给予其更多关于养羊产业方面的帮助。
“比如说羊繁育中心的设立、博士后工作站的设立,对企业来说都是非常大的帮助。”这些恰恰可以成为被投企业日后一个独特的竞争优势。
在今年开董事会时,草原宏宝提出了扩大企业的资金需求。可是对于正在发展阶段的企业来说,又不想稀释太多的股份。这就给董事会出了一个难题:农业企业是非常专业化的,虽然属于重资产,但银行认为这些资产没有办法去变现,所以公司也就很难拿到大额的贷款和相应的担保。
董事会结束后,昔日在银行业有深厚工作背景的汤丹松找来银行界朋友探讨,发现银行其实也渴望去和企业沟通甚至做创新性服务。实际上国内银行几乎都设了各自的投资银行部。投资银行部做了很多结构化的产品。但是投资银行部在农业化领域做的投资非常少,因为困难点太多,与其做农业这一行业的突破还不如做其他行业的突破更容易一些。
汤丹松在和银行不断进行沟通半年之后,终于做出了一个独特的创新投资模式:债转股。也就是说,债是银行的债,股是中农基金的股,中农基金变成了这一环节的“中转站”。
不过这种创新显然并不适合所有行业,毕竟农业的平稳属性使其更易于“稳中求胜”。加上中农基金有农科院、农业部可依托,“即便获投企业真的出现问题,也易于在我们这个强大的‘后院’里找到能并购它的企业。这是一种风险覆盖方式。”
投后管理:各司其职,绝不反客为主
汤丹松对自己在所投企业中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有着清晰的认知:各司其职,绝不反客为主。
“我不认为我是一个企业家,更不认为我会比企业家更懂企业管理。虽然我学了两年管理,但是学习书本上的东西和现实操作起来完全不一样。所谓的投后管理不是参与到企业的经营中去,我的投后管理大致可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为我们的投资人做监控,对企业定期报表分析,起警示作用,即风险把控;另一部分是对相关细分行业作研究,判断市场走向,确定合适的退出时机——光会投不行,还要会退。这才是投后管理的核心。也就是说,我们是帮投资人做投后管理,而不是帮企业做投后管理。”
在帮助投资人做好投后管理之外,汤丹松又提到了增值服务问题。他特意强调这谈不上投后管理:
“比如我们投了五家企业,其中一家只是这个产业链上一环,但是其他四家可能对他有帮助,那我们可以帮他联系协调去处理一些问题,做资源整合,提升管理,比如介绍一个好的CFO给他,但我们不会派一个CFO进去——那不叫帮忙,那叫捣乱。”
在谈到经营战略时,汤丹松称中农基金的出发点是获得企业邀情的情况下再参与。曾经多次创业的汤丹松有自己的心得,认为一家企业的成功主要源于其企业基因,即老板和他所创造的企业文化。“不管是柳传志也好,马云也好,换一个人就不一样了。有些机构恰恰做反了,认为这个企业的老板都不对,自己很能干,于是就进去插手。可后来事实证明插手的大部分是失败的,最后还要回归老板本人。”
汤丹松一再表示投资人不要说读了点书学了点管理,就对一个企业指手划脚。况且许多投资人早期没看好的公司最后都证明是成功的,比如腾讯。
逆大众潮流的时候,可能正是往成功路上走的时候。有句话说:只有偏执狂才能够成功。
使命感投资:做抛砖引玉的人
汤丹松一再强调,中农基金要推动农业科技创新,这是中农基金团队的使命感。由于农业投资领域非专业投资人不敢切入,而且农业看上去离人们非常远,至少是离投资人的视线非常远,所以社会资金很少参与。而国家的投入毕竟是有限的,需要发动社会来做这样的事情。
农科院每年有几百项科研成果,这其中许多科研产品渴望向市场转化,有些科研人员想到了但是没有资金去做,或是做了但是没有转化过来,那么中农基金在这个过程中要做的就是去推一把。
“我们所做的就是一个抛砖引玉的作用,因为我们所投的1个亿也好3个亿也好,在农业领域来讲其实是非常少的。”
如今中农基金也获得了一些地方政府的支持,已经在不同省份设立了5个分中心,地方政府引导资金也参与进了一部分。 “别人看的是问题,我看的是机会:产业可以整合。那我们外人去整合是很难的,需要落地,就要和当地政府合作,当地政府也愿意出这个引导资金,所以我们就和地方政府申请这部分引导资金来和我们的资金结合。”
作为中农基金在金融领域中重要创新的并购基金则是其真正要做大的,这一块将与金融机构合作且独立设置,做成一支真正的产业发展基金。
汤丹松表示,如之前参与投资的草原宏宝,中农基金未来都会把这类投资放入并购基金的盘子中来。在最初设立“15亿产业发展基金”的时候,大家都开玩笑说这哪里叫产业发展基金,分明叫“捞一把就走”。可是赚钱并不是中农基金的主要目的。
“我们把最好的农业投资项目先拿出来,让投资人看到投农业好,然后大家才有兴趣做更大的项目。事实上真正的产业基金别说15亿,就是50亿都做不了,可能需要200亿、500亿。我们需要做出撬动,然后一步步地来。”
汤丹松为中农基金做了两个清晰的角色定位:一是为成长和扩张期的农业企业提供资金,一是在做并购的过程中做好杠杆。当投资界对农业的态度不是很积极的时候,这些农业企业恐怕从社会上获取资源的能力就弱,那么中农基金作为农业部、农科院发起基金,有责任来身先士卒地起到带动作用。他一再强调:我们有的是使命感,而不仅仅为赚钱。
在采访的过程中,他一直在强调这一点:“推动资本,服务农业。我们做的是抛砖引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