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一只走在山间小道的羊
一只羊,走在山间小道上,它去寻找食物。
来自记忆深处的风声吹开它一身所有的洁白。
只要有半点熟悉的嚎叫,它便可以让所有的幸福闯入它的视野。
幸福是这样来讲诉它的,它走近一片长着青草的坡地,面对着天空一样高远的苍翠,面对大地一样广阔的苍翠,它禁不住的激动和狂喜,诚服的旗帜高高举着,像会飞的大山或者被小河带去远方的小小村庄。
与世无争的它,总在沉默中讲诉生活。
俯仰之间,只有一亩三分地的说法。无论开阔也好,无论不开阔也好,都是一个很好的经历,实在别无他求。
无论羊毛还是羊肉,都是一种不全面的享受,当这些随着时间的变迁远去了,只有真实的羊还留在山间的小道上。
四十二、为稻草放歌
被人性的亮度或者锋利放倒,正好借此机会和蓝天对话。
多么从容和优雅的姿势,干净、纯粹,宁静中渗透着舒缓。
“稻草躺下,把泥土还给大地。”
这是一个村庄的高度,开阔而韵味。
或许,父亲的汗滴还在不断的跌落。暴露出来的田埂,暴露出来的稻田的筋骨,定然承受不住这种敲击的疼痛。
这需要隐忍,这需要更多破釜沉舟的勇气,一如谷粒中饱含的洁白,总和千千万万个饥饿住在一起。
倒下并不是一种解脱,倒下更是一种深入。
生活是这样来讲诉的:“稻草躺下,它们的脊柱因放弃了所有圆满的回想而挺拔,而散发着缕缕清香。”
四十三、巴山以及其他
巴山是一个人的沉默,乌江或者酉水在它体内奔来跑去,吟唱着不眠的大山之恋。
几滴雨落了下来,整个巴山就这样被清洗了,洁净到了一个时代的一尘不染。
密林丛中消失了很多崇拜者,更多的崇拜者还将继续消失过去。
走到渝东南门户,走到秀山之后抬头,远行者如歌的行板,悲哀而高昂,一直绵延到巴山的最深处。
再接着走下去就是沈从文老先生的故里,翠翠和狗还在边城的沙滩上远望。
四十四、一只越飞越高的鸟
也不知道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飞的,我看到它的时候,正好夜半三更时分。
在我的视野之内飞着,我想到了一种可行性,如果我能够发出熟悉的呼唤声,它说不定会回到我的肩膀,高兴的和我一同吟唱。
一盏小灯没有唤出我内心渴望的意识,一只鸟越飞越高,一只越飞越高的鸟,逐渐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飞翔?
我好像也是从巴山的某个小村庄飞出来的,我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停止呢?难道是我已经被春天的一些誓言击中?
一只越飞越高的鸟让我想到了惊慌或者背离。
四十五、傍晚时分的村庄
有一大片炊烟,整个村庄在母亲的辛劳下如梦似幻了过来。
周围,有夕阳过山岗,有夜幕打开胸膛。母亲在制造巨大的伏笔之后,于悄无声息中,点亮小灯。
傍晚时分的村庄,显得宁静而庄重。
上山的牛羊下山回来了,下田锄禾的父亲也回来了,所有的付出都在这时候得到了停止。
咀嚼在这里显得富有深意。
村庄通过一头牛来讲话,多么沉默而憨实。
有些想说的话在这里提不起半点力气来,仿若一个午后我从工地上走出来,突然想到了远离的村庄。
想到傍晚时分的村庄,总觉得离什么都近。
四十六、最近的一场雨
最近的一场雨,下得很大。
也就几朵云走过来的那点时间。
山村就是在那时候暗了下来的,我听到雨急打老屋的声音,每一片屋瓦都那么清脆,仿若一种绝对的唱响。
找不到半点熟悉的声音,雨幕做了一场看得见的围追堵截。
那天,我就这样站在水边,听雨用一条河来讲话。
滔滔不绝,源源不断,抑或经久不衰。
我一直听到了我的过去,我过去的故事多么让人心酸。
好像所有的飞翔,瞬间便和大地紧密的联系了过来。
地心力说:无论你曾经有没有真的飞行过,在我面前你都无法再次飞翔起来。
四十七、我把一切的疼痛都留给了村庄
我一直在这样的夜晚走来走去,走在那跳跃的小小火焰里。
记得并没有点燃自己,却在黎明不断赶来的夜幕中,一点一点的矮了下去。
在秋天离开之后,大地空旷的疼痛;在春天百花开过之后,百花跌落的疼痛;在冬天白雪皑皑之后,白雪不断融化的疼痛…。。我把一切的疼痛都留给了村庄。
城市里没有灯火,几只孤单的鸟带回来了大地上最为黝黑的粮食。
我的饥渴有了第一次的伟大。
因为想到了村庄,这一次我是真的,什么也吃不下。
四十八、我的耳朵如此尖锐
村庄在某个角落气息微弱了过来,我的耳朵如此尖锐。
它钻进五月,钻进五月的黑。
风声如雷贯耳,在午夜时分,我听到了整个村庄存在的巨大漏洞。
一支孤单的竹子,可以举出很多细碎的例证来。
你承认的,你知道的,你心目中永不跌落的色彩,这些对于村庄的质朴、纯粹来说,有什么用?
风里点不着灯火。
假设一切的道路都不存在了,你可否如一粒遗失的麦粒那么坦荡荡的,重新把自己打开?
我的耳朵如此尖锐,仿若生活最逼真的传声器。
你拉开电灯的那瞬间,我看到了货真价实,看到了一种对等的公平交易。
你想家,是千真万确的。
四十九、手抄本
手抄本是最珍贵的,我小时候的全部所有。我在里面生活,我在里面成长,如果不是生活教会了我流浪,想必我已经在里面结婚生子。
自以为一本厚厚的手抄本早已经被自己翻烂,自以为自己已经熟悉春天的所有情节,可以相信每一支花朵都能够造出很多美丽的词句。
一个夜晚突然走来,我竟然因为找不到一盏小灯而忍不住想哭。
生活原来是这样认识的:你自以为什么都懂了,其实你什么都不懂;你或许什么都不懂,但是你却什么都懂了。
村庄与我之间的关系,多么微妙,以前是一步,现在是千里。
妈妈,你瞧多简单,我看起来已经全部搞懂。
五十、在异乡
没有什么比我更迟钝的,千万盏电灯照耀着我,我的色彩颓废,仿若一种肃穆的深沉。月光也不知道是不是就丢在这样的城市,我抬头看了看天,楼房太高。
今夜,我无家可归,我和十多瓶啤酒住在一起,忽然想到家乡的微弱灯火。
我突然想到了上得岸来的青蛙,有首诗歌曾经说过,没有身份证的蛙民,多么让人心伤。繁华都是别人的,我成了村庄最为孤独的脚。
进不去,出不来,倘若古老的屋子住在了栅栏的包裹中。
这跑出来的三百多枚残月的疼痛,恰恰被我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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