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耳岩,垂直高三百多米,岩下丛林茂密,深不见底,岩壁风化光秃,飞鸟不立。
这是修渠的必经之路,只要劈开这阻隔两村的灵宝山擦耳岩,野彪村的螺丝河水就能流进草王坝!
1959年,播州区平正仡佬族乡团结村草王坝原支书黄大发带领的修渠队伍在这里遇到了难关。
没有起重设备,没有风钻打眼,没有……什么都没有!
黄大发第一个站出来,带着几名党员来到山顶,把绳子一头系在大树上,一头拴在腰间,顺着石壁慢慢往下探,心提到了嗓子眼,冷汗一颗颗往下滴。
凭着经验和仔细观察,黄大发终于在悬崖峭壁找到放炸药的合适位置,攀着绳子爬上山顶后,一炮打开了施工的缺口。
“心虚不虚?”
“虚!”
“为什么还下去呢?”
“我是党员!”
“就是要拿命去换!”每当讲起草王坝的水,黄大发老人分外激动,七个字被他反复说起。
半个世纪过去了,走在岩上参观的人总要小心翼翼、心有余悸。村里的年轻人则说,换作我们,无论如何也绝不敢吊下去!黄大发是真铁汉!
平正乡原乡长商顺模至今清晰记得,乡里为修渠批了50件炸材,过路的汽车不敢拉,村里的马车一次运量又太少,为了尽快用上炸材,黄大发背着两件就上路,来回近40公里,饿了买个馒头吃,渴了喝口山泉水,脚板磨破皮,双脚血淋淋,管仓库的工作人员想要资助他买双鞋穿上,他却婉拒了。
去城里拉水泥的汽车到离草王坝30公里的地方突然下大雨涨水,车陷入泥潭过不了。夜幕降临,司机跑到人家户找睡处,黄大发只能在车里守一夜。因为怕水泥被偷,他只有睡水泥上,被蚊虫咬了一整夜。而这车水泥,村民们用背夹,一袋袋步行六公里爬坡上坎背上了大土湾岩、擦耳岩、岩灰洞岩。
平正乡原党委书记雍思玉曾在全乡干部大会上斩钉截铁地说:“如果全乡干部都发扬黄大发这样的铁汉精神,我们乡一定会大变样!”
谁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饶是铮铮铁骨,也有心中柔软。每次谈及家人,黄大发眼里流露出的,是愧疚、是感慨。
通渠的那一年,黄大发马不停蹄带领村民们投工投劳,草王坝通了电,接着又修通了通村路。
“不能让下辈人受没上过学的苦。”上世纪60年代和90年代,黄大发三次为学校选址和修建发动群众。近些年来,仅有百多户人家的草王坝出了三四十个大学生。
“大发什么事都想着集体,为群众的事情忙个不停,却总是忘了自己。”70岁老党员徐开伦言语激动。
修渠期间,黄大发的大儿子在家里没人管照,一跤跌在火塘里,双手严重烫伤,落下了残疾。二十出头的二女儿患了肾炎,躺了几个月就走了。13岁的大孙子突发脑膜炎又走了。埋葬完亲人,这位铁骨铮铮的汉子抹掉悲痛的泪水,又带着工具上了山。
当人生选择与内心情感两难抉择,并非是因为不眷顾家园亲情,而在于涌动的炽烈情怀早已从乡土走向家国。